第23节
中醒来之后,我只觉得灵魂轻了几分。不错,效果很好,看来我得尝试第二次。
不过在那之前,我得先把纠缠在身上的世俗之物甩拖开来。比如工作、比如亲人,他们太累赘了,我不想背负着他们去天堂。哦,我会上天堂吗?但我想,我死后,即便下地狱,应该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。
于是我去公司辞了职,然后找到了相熟的大楼管理员,用公司打算在天台做活动的借口,骗来了钥匙。那天晚上我站在大楼边沿,再跨一步就是生与死的落差,我想我是下定了决心的,那没什么可怕,我反而有一种即将解脱的筷感。
但是,大约是命数如此,老天爷不允许我就这样走了。当我被一双有力的手臂抱下来时,我感受到了出离的愤怒。为什么,为什么要阻止我解脱,难道还要强行留我在这世界受折磨吗?为什么不为我想想,为何不让我去死。
我发了疯般和那个人纠缠扭打在一起,耗尽我所有的力气。那人似乎不愿伤到我,始终让着我,但我依旧没能打过她,最终只能筋疲力尽地坐在地上。然后我感觉到了肩头一暖,那人将她的大衣披在了我身上。
我终于打算关注一下究竟是谁阻止了我解脱,然后我看到了一个俊秀的女人,瘦瘦高高的,乌黑的长发绑成马尾,因为刚才的纠缠扭打有些散乱。一张我熟悉的面孔在远处霓虹灯照耀下若隐若现,她喘着粗气坐在我面前,一言不发地盯着我,一身的狼狈,满面都是难以置信的惊愕。我脑子里却在回忆,这人我似乎在哪里见过。
我想不起来她的名字,但我确认我从前应当认识她。但那又如何,她阻碍了我的解脱,我恨她。这么想着,她忽然靠近了我,我下意识地瑟缩,也感觉到了她一瞬间地僵硬。她没有对我如何,只是从披在我身上的她的大衣里,取出了烟盒和打火机。
她开始站在我面前抽烟,动作相当潇洒,手指夹着烟,迈着修长的双腿在我面前徘徊。我感觉到了气愤,我讨厌烟味。可她却问我要不要抽,我一时赌气,接了她的烟猛吸了一口,却被呛得直咳嗽,最后这烟被她收了回去。
她问我:“林依,你还记得我吗?”
我因为这句话,终于想起她是谁,十年前那个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学妹,那个暗恋我的女生,她是顾凡。
呵,又是个同性恋,真是讽刺。
(三)
她说她要带我回家,我没有反抗,反正我无处可去,到哪里都无所谓。我抱着一种认真钻研的心态,想要看看这些个同性恋的生活究竟是怎么过的,如何能如此的心理变态。反正我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,就让我看看她会对我做什么吧。
到了她家,她果然对我产生了变态的感情,她想脱我衣服,怕是对我产生了欲/望,我能感觉得到。于是我故意吻她,观察她的反应,并恶毒地对她开口,来获得一种心灵上报复的筷感。可当我看见她受伤的表情时,我仿佛被什么噎住了喉咙,那期待的筷感,并没能如期而至。
她走了,丢下我一个人在浴室里。我开始洗澡,想要洗去满身的尘埃,我感觉自己好脏,特别刚才还吻了她,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我狠狠地搓着自己的嘴唇,仿佛想要抹去那种柔软清新的感觉,但那感觉却越发在我脑海里放大,清晰起来。
我耗费了很长的时间清洗自己,及至浴室里的雾气要把我溺毙,我这才走出了浴室。她听到了响动,走过来将我领去卧室,我跟在她身后,她那身狼狈撕裂的衬衫都还没换下,满身的尘埃,我觉得心里有些堵,垂下眼来,不愿再看她。她将我安顿到床上,沉默地离开,将我留在卧室里。我脑子里开始回放今天的一切,却怎么也无法忘却她在浴室里那受伤的表情,那双漆黑眸子里的感情让我再次进入了失眠的境地之中。
我躺在床上不知躺了多久,身子有些僵硬,打算起来走一走。我开了卧室门,走到外面客厅,却看到客厅外的阳台上坐着个人影,我吓了一跳,后知后觉发现是她,她裹着毯子坐在阳台上,指尖夹着香烟,黑暗中,烟头红光闪烁,她静谧得好似一幅画,这幅画又好像用了太过浓重的色彩,看起来凝结着诸多繁重的情绪。我被这幅画吸引,站在客厅的暗处,默默看着她的背影。
她一根接着一根地抽着烟,是什么让她大半夜不睡觉,坐在阳台上,忍受着冬日寒风抽烟,是什么让她如此思虑深重,满身愁绪,难以排遣?我不用动脑子都能想得出来。心口堵着的感觉越发厉害了,我想要转身离去,脚下却生根般立在原地,难以动弹。我不知自己在原地站了多久,直到天际发白,直到她拿起手机开始打电话,我这才僵硬着身子回了那间卧室。
没过多久,我听见了外间的动静,开水的声音,洗漱的声音,出门的声音,回家的声音,碗筷的声音,最后是她敲我房门的声音。那个早上我的神智有些混沌,只记得她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,她把一切都安排得如此妥帖,我甚至不用耗费一丝一毫的力气。我已经很久很久,没有感受到这样被人照顾的感觉,我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内心的感受,或许更像是干涸的心灵,汲取到了几滴温润的水珠。我下意识地竟开始渴望更多,但却生生刹住了这念头,并用随即涌起的厌恶情绪掩盖过去。
她这么做,不过是因为她内心那龌龊变态的感情罢了,我怎能因此而动摇。
她联系了母亲,母亲来接我,她牛皮糖似的跟我们回了家,又恬不知耻地进了我家,甚至去看了孩子。我感到了厌恶,可我却没有表现出来,我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,或许,我只是在感谢她,至少她收留了我一夜。
那天下午,母亲出去了一趟,回来后居然跟我说,要我搬到顾凡家里去住一段时间,算是换换环境,换个心情。我不置可否,内心有抗拒,却居然也有隐隐的期待,我觉得自己不该有这样的情绪,下意识地想拒绝。可看母亲期盼的眼神,我却没有办法开口,她因为我的缘故,这把年纪了却没办法享清福,要跑医院看护父亲,又要替我照顾孩子,甚至还要照顾我,心力交瘁,短短大半年的时间已经白了全部的头发。我想,顺从她,是我最后的孝道。
(四)→思→兔→網→
我开始了和她同居的生活。
这并没有我想得那般困难,她不会干涉我过多。除了最初的摩攃之外,我们相安无事。我进她家第一天,因为换了个陌生环境而感到很是不安,我没了那天晚上住在她家的有恃无恐,反而随处能够感受到幻觉和恶意。我很不安,开电视换台转移自己的注意力,可却被她故意打断。看她坐在电视机前,对我露出诡异的笑,愤怒和恐惧使我炸开了头脑,我难以克制,我恨她,惧她,一切都是她的错,我要杀了她,杀了她!
我想去厨房拿刀,可却被她拦腰抱住,提了起来,无论如何挣扎都甩不开她。她力气大到恐怖,生生克制着我,我想我这回真的是落入了虎穴。但她却那般认真地喊我的名字,“林依,林依…”如此重复,从没有人这样认真到近乎虔诚地喊我,我渐渐冷静了下来,愤怒和恐惧褪去,留下的是淡淡的悲哀和怯意。我只得强打精神,再次用言语刺激她,并急于和她划开界限。她只是顺从地答应,我没看她的表情,但却从她的那简单的一句话中,听到了失落与受伤。我假装自己不知道,并强行忽略了她的感情。
那天晚上,我正躺在床上无法入眠,却听到门外有动静,很快响起了音乐声。那音乐虽然动听,可在我耳中却透着一股无机质的冰冷,让我无端升起了战栗之感。我开了门,关了音乐,并敲开她的卧室门把那播放器丢回给她。她追问我为何不喜欢音乐,我为了防止她继续纠缠我,便实话实说地拒绝了她。可没想到,她竟然说要唱歌给我听。我才不信她,将她关在了门外。我躺在床上,她却真的隔着门唱起歌来。她声音很好听,略有些低沉,但很悦耳的女声,唱起歌来也非常动人。她唱的是那首著名的催眠曲,我知道她是想哄我睡觉,我心中复杂也不知是个什么感受。但她的歌声却那般迷人,寂静的夜里仿佛成为了给我领航的灯塔光芒,我随着那歌声载沉载浮,竟真的入了眠,也不知多久了,我终于睡了一场好觉。
与她相处其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情,当初我看的没错,她情商很高,知道该如何与我相处,并总能找到合适的方法,将我从痛苦的情绪中拯救出来。我有时很感激她,有时却又对她恨得牙痒痒,有时情不自禁想靠近她,可想起她对我的那特殊感情,就又望而却步。我陷入了对她的矛盾之中,反而没有那个心情去哀悼自己本身的不幸了。
一日,她做饭时不小心割伤了手,我正巧看见了。那鲜血使我想起了割腕时的可怖记忆,我开始难以喘熄,恐惧将我淹没。我看到她的表情,她脸上满是担忧,我觉得自己不能将恐惧表现出来,免得她又来接近我。于是我强作镇静,一直忍到了傍晚。忍耐是有限度的,终于恐惧让我再也难以忍受。我必须找一点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。我感觉自己手上全是血,于是开了水龙头开始拼命洗手,可怎么也洗不干净。血源源不断地从我腕口流出,水池里都是血,怎么也冲不干净。我感到绝望,走出卫生间时,却听见了水声戛然而止,她就站在后面,我一时发愣,从血液的幻觉中抽离了出来。但我依旧很害怕,蹲下`身来将自己蜷成一团,打算再次用这个方法将自己隔绝于世,可我却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,她那样温柔地安慰我,告诉我没关系,一切都有她在,可我却没能从恐惧中挣脱出来。
当晚,我被梦魇惊醒,可怕的幻觉将我包裹,我发了疯地挣扎,响动引得她过来,她再次用那可怕的力量克制住了我。我渐渐平静下来,可内心却翻涌无比,忍不住对她吐露了心声。我告诉她,我恨我自己,不敢杀人,也没办法自杀,太过懦弱。我没想到,她居然对我打开了话匣子。
她没有说别的,只是谈到了我的父亲母亲,她远比我想象得要了解我,她知道我许多的过往。她的声音娓娓动听,说话十分文雅,用词很美,透着股书生气,却轻易勾动了我的心弦。我越来越难过,在她的话语中,认识到父母亲的艰难,认识到自己的不孝。她说得很对,我不该如此折磨自己,折磨爱自己的人。她甚至带起了哭腔,惹得我更是伤心哭泣,难以自拔。
好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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