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99章
乌云蔽月,狂风骤起,九莺莺在贺怀翎怀里睡得香甜,外面的风却不断的拍打着门窗,冷冷的席卷着地上的落叶。
拍打门窗的声音倏然变大,外面传来陆成风焦急的声音,“太子殿下,宫里急召,请您入宫。”
九莺莺和贺怀翎轻轻动了两下,骤然清醒过来睁开眼睛。
贺怀翎飞快的翻身下地,将床幔遮上,挡住里面的九莺莺,披了件衣服走过去打开门,沉声问:“何事?可是父皇身体出了问题?”
如果不是大事,不会如此深夜急召,贺怀翎第一反应是璟帝身体出了什么状况,所以才这么急着叫他进宫。
九莺莺从床上坐起来,隔着床幔,她看不到外面的情形,但是能听到他们的对话,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突然吵醒的缘故,她的心脏跳的很快。
她伸手抱着双膝,手不自觉攥紧衣襟,多日来的紧张和不安在这一刻被扩大无数倍。
她屏住呼吸,仔细的聆听着他们的对话,外面的冷风呼呼的吹响,夹杂着她剧烈的心跳声,在寂静的夜里一声比一声强劲。
陆成风低沉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来。
“殿下,不是陛下的身体有事……好像是陛下连夜接到了边关的快报……”
陆成风声音忽然一滞,可能是得了贺怀翎的吩咐,声音刻意压低了几分,然后才继续说着什么,外面的风声太大,九莺莺听不清楚。
过了一会儿,九莺莺听到外面的房门重新合上,风声被阻隔在外,屋内再次恢复了宁静。
贺怀翎走回来,将床幔掀开,见她坐在那里,黑沉的面色缓了缓,变得柔和了一些。
他轻声道:“莺莺,宫里有事,我需要进宫一趟,你再睡一会儿,天亮了我就回来。”
九莺莺目光紧迫的盯着他,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“……”贺怀翎轻轻蹙眉,犹豫了一会儿,声音温柔的道:“莺莺,我现在也不是太清楚具体情况,等我弄清楚再回来告诉你,好不好?”
九莺莺拧眉,张了张嘴,看到他深锁的眉心,终究没有说什么。
贺怀翎扶着她躺回去,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:“别担心,离天亮还有很久,你再睡一会儿。”
九莺莺知道他不想让自己担心,犹豫片刻,轻轻点头,听话的闭上了眼睛。
贺怀翎给她盖了盖被子,俯身吻了一下她的额头,然后才大步离去,脚步匆匆。
九莺莺听到关门的声音就睁开了眼睛,重新坐了起来,她微微拧眉,神色不安。
她刚才好像听到了‘边关’两个字,她怀疑是边关出了事。
她独自坐了一会儿,睡意全无,她踩着鞋走下地,借着窗外的月色点燃屋内的油灯,挺着肚子不安的在原地走了两圈。
屋内灯火通明,屋外寒风阵阵,她心里的不安逐渐扩大,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跳动着。
这一晚注定是一个不眠夜,她看着外面的月亮从高处一点一点落下,也听着呼啸的冷风从嘶鸣到寂静,贺怀翎一直都没有回来。
待天将明的时候,她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。
九玉亲手写的密信被快马加鞭的连夜送了过来,梨白亲自交到了她的手上。
九莺莺接到信后,迫不及待的将信件拆开,手指不自觉的颤抖了一下,她直觉的知道应该是父亲出了什么事。
“阿姐……敌军深夜突然来犯,我军措手不及,父亲紧急带兵出征,敌军借此机会引父亲入阵,将父亲围困在山谷里,敌军阵法诡秘,父亲根本无法破阵,现已两日,生死未卜,边关大军群龙无首,对那阵法束手无策,不知该如何营救父亲,他们现在不敢轻举妄动,只能徘徊在山谷之外,我和祖母惴惴不安,不知该如何是好,只能写信向你求助……”
九莺莺面上血色褪去,一下子跌坐在椅子上,信纸从她手里跌落,九玉的字迹在白纸上显得苍白而无力。
九毅行戍守边关多年,他们作为将军的家人,不是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,九毅行这些年来受过伤、败过阵,也曾多次陷于险境,却没有一次是如此凶险,到了生死未卜的地步。
她的一颗心不断下沉,她现在怀有身孕,若不是已经到了别无他法的地步,祖母和九玉定然不会写信给她,可见事态紧急,边关凶险。
梨白见她面色苍白,没有丝毫血色,焦急的端着一杯茶递给她,宽慰道:“太子妃,您别急,先喝点水润润喉咙。”
九莺莺摆了摆手,她现在一滴水也喝不下去。
敌军引父亲入阵,明显是有备而来,将士们的身上虽然带着干粮,但是也不知能坚持几日,她现在甚至不知道父亲能不能喝上水,自己又是如何喝得下去。
那山谷地势险要,迷雾重重,敌军环绕在周围,不知藏在哪个角落里,如果想要将他们救出来,必定凶险万分。
梨白蹲在她面前,看着她苍白的面色急道:“太子妃,您先别慌,您不为自己考虑,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,您千万不能急坏了身体,有什么事等太子回来再说,总会有解决的办法。”
九莺莺闭了闭眼睛,轻轻点头,她知道自己现在必须镇定下来,她不能慌乱。
她如果在这个时候身体出了什么问题,不但于事无补,还只会给大家添乱。
朝廷既然已经接到了消息,就一定会想办法前去营救,更何况有贺怀翎在,他一定会想办法救父亲。
梨白见她听进去劝,赶紧端起温水喂她喝了两口,东宫里的众人逐渐亮起了灯,他们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但是同样感到了不安,春杏知道消息之后就一直站在东宫门口张望,等待着消息传来。
九莺莺茫然无助坐在桌前,看着外面亮起的天色,既害怕又茫然,她现在远在京城,跟边关相隔甚远,远水解不了近火,她不知道父亲还能坚持多久。
她只能暂时按捺住心里的急切,等待贺怀翎回来,看朝廷有什么决策。
每一刻钟好像都特别的难捱,她第一次知道时间能如此漫长。
太阳终于冲破黑暗,照耀大地的时候,贺怀翎终于快步走了进来。
他看到九莺莺苍白着一张脸坐在桌前,神色一震,连忙快步走过去,担心的问:“莺莺,你没事吧?”
九莺莺看到他一下子站了起来,抓住他的手,急道:“父亲怎么样了?可有什么办法将他救出来?”
贺怀翎低头看了一眼地上掉落的信纸,心中明白九莺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,他便没有解释事情的前因后果,而是直接道:“你别担心,岳父暂时没有危险,只是他和士兵们都被围困在山谷里出不来。”
他扶稳九莺莺道:“那山谷地势凶险,易守难攻,岳父虽然被困在里面,但也占据了地利,敌军没办法冲进去杀他们,只能守在外面,敌军这样做应该是算到他们无法破阵,只想把他们困死在里面。”
九莺莺抓着他的衣袖,神色慌乱的道:“那该怎么办?”
“敌军既然不敢轻易进去,他们身上的粮食应该还能够再坚持几日,只要救援的人马能够在他们的粮草用尽之前,快速的将他们解救出来,他们就能平安无事。”
九莺莺没有安下心,反而急了起来,“若是容易救援,边关剩下的人马早就进去救了,必定是那山谷和阵法有古怪,他们不敢轻易进去,如果没办法破阵,救援的人马就算到了,也只是一起被被困进去,根本没办法把人救出来。”
贺怀翎神色凝重,“你说的对,现在首要前提是破阵,破阵之后才能将大家救出来,不然于事无补,就算进去了也只会全军覆没,如今时间紧迫,必须要快些找到破阵的办法。”
九莺莺焦急的在原地走了两圈,“现在朝中无人,副将们都跟父亲一起被困在里面,他们都束手无策,破不了这个阵法,朝中哪里还有人可用?”
九毅行是镇国大将军,连他都破不了的阵法,京城里有几个武将能够做到?更何况这个武将还必须了解边关的情况和地势,才能想办法破阵,现在去哪里找这样一个人!
她这些年听九毅行提起过边关的情况,对那里多少了解一些,她知道边关的地势跟普通的地势不同,那里山谷、河川、悬崖甚多,稍有不慎就会坠入危险,不了解那里情况的人在那里根本寸步难行,不是派谁去都能随便指挥作战的。
她急道:“前去营救的人必须要了解边关情况,也要了解那里复杂的地形,还要有跟敌军作战的经验,现在在朝廷中哪里还有这样的人……”
九莺莺声音猛的一滞,她顿住脚步,像预料到什么一样,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,抬头看向了贺怀翎。
贺怀翎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:“莺莺,我已经跟父皇请旨,亲自去边关领兵营救岳父。”
九莺莺心脏猛的一缩,水色瞬间在眼睛里蔓延开。
贺怀翎无疑是现在最合适的人选,他在边关待过几年,对那里了如指掌,他还打败过敌军,英勇无畏,敌军到现在听到他的名字还会心惊胆战。
现在九毅行被围困在山谷里,我方军心乱成一团,敌方士气大振,这样的情况下,只有贺怀翎亲自前去边关才能稳定军心,更何况他还是太子,他如果前去坐镇,必能鼓舞士气,扳回一局。
九莺莺清楚明白,心却乱成了一团。
她目光紧紧的看着贺怀翎,眼泪要落不落的坠在眼眶里,轻轻颤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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